worldyards独家提供:市场评论
2009-07-02 16:32 | 国际船舶网 船舷内外
固定长期石油供货合同价格是否可行?
学造船的人都会认识到这样的事实:像大多数重工业一样,新造船价格极少会低于可变成本。船厂的可变成本包括钢板、设备、直接工时,再加上相关项目的其他成本,比如预付款保函。固定成本指财务成本,比如折旧、管理费用分摊和利息(坦率地说就是沉入成本(”sunk cost”)。市场糟糕时,船厂可以选择不回收固定成本,但是价格低得连可变成本都不够支付的项目,船厂是不愿接单的。偶而船厂也会选择接单,不过是为了让工人继续有活干(解雇人员成本也很高啊)。但这样的情况很少而且是不可持续的,所以基本可以忽略不计。我们认为,可变成本构成了新造船价格的底部——这就是船厂的所谓“边际成本“。
二手船价格与建造成本或运营成本毫无联系,因为它完全取决买卖双方的你情我愿。如果现金流转有压力或者船东已处在清算阶段,就由不得卖方愿不愿意,价格高于拆船价就可以。保养维护二手船(就算是抛锚闲置)也会产生费用,所以如果没有未来营利预期,船只的净现值可能为零或为 负(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时曼谷就有很多整栋的商业大厦净值为负)。
举一个航运业的实例:现有三条可以马上交付的(算是新二手船)6,500TEU新造集装箱船在市场上以四千万美金的价格私下叫卖,但依然没有买家出手。而该船的合同价据说是1.02亿美金,远高于目前同类型的新造船合同价格。我们估算这种船型当前的可变成本为6,000-6,500万美金,所以想以低于这个价签订新船是不可能的,但二手船的价格可以远远低于其边际成本价。
听起来是不是很简单?其实人们对新造船价格和二手船价格形成有广泛的误解。多数分析师和市场评论员都认为这两个价格是同步起落的。
这种定价行为在其它商品和工业产品的去库存化过程中也有体现。很多铁矿石贸易商愿意把库存削价出售(50美金一吨?),不管他们当时买入价的高低(曾高达180美金一吨)。如果不卖,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把进口的矿石丢弃在港口堆场,自己选择消失(据传在2008年第四季度,中国发生了多起类似事件)。但如果有买家要从铁矿石生产企业购买,定价机制就不一样了。目前铁矿石的定价机制是这样:每年从11月起,钢铁企业同三大铁矿生产商直接谈判确定下一年的铁矿石价格(即所谓的基准定价体系(benchmark system)。从以上例子可以看出,现货价格与根据边际成本定的矿石价格并不一样。对于矿主来说,除非他能收回成本,他可以选择不把矿石开采出来。
遵从微观经济理论的逻辑,价格由边际产品的边际生产者确定。这是正确的。但现货价格是否同边际产品价格等同呢?边际成本定义要虑及生产者的可变成本,但现货价格并非如此(如二手船和贸易商的铁矿石库存)。所以我们说有一个广泛认同的边际产品的定价理论(生产商的边际成本),但我们并没有现货(库存)价格的定价理论。
以上所述是否同石油定价体系运作有关系呢?我们的答案是肯定的。
人们可能想到石油生产商会影响石油定价。作为最大的石油输出国组织欧佩克是不是具有最大的定价权?事实并非如此。以下内容摘自欧佩克网站:
“关于欧佩克最大的误解之一就是认为欧佩克负责原油定价。从上世纪70年代早期到80年代中期欧佩克的确曾负责制定石油价格,但这种局面早已改变。欧佩克成员国的确自愿限制自己的石油产出以求稳定原油市场、避免不必要的油价变动,但这同设定油价是两回事。
在当今复杂的全球化市场中,石油价格是根据三大国际石油交易所的行情确定的。这三家交易所是:纽约商品交易所、伦敦国际石油交易所以及新加坡国际金融交易所。它们通过各自的网站公布石油价格信息。”
石油生产者承认自己根本没有定价权,石油的现货价格是那些对石油有需求或对石油价格走势有看法的人们在商品交易所里作交易的结果,不过近年来金融赌博的成分越来越重。本质上就是一系列根据未来的现货需求和期望做出的买单和卖单而产生的不同交货期石油合同的价格(forward curve),所以人们也可以把它想象成远期利率曲线(yield curve)。市场上存在一些长期的供货合同,但其价格是要等到交货期临近时,参照当时或刚过去时期的现货价格(比如过去几个月的平均值)决定。由于缺乏提前制定的固定价格,长期供货合同只能算是关于供货数量的松散合约。按照Matthew Simmons(Peak Oil理论的主要代言人)的话,“没有长期供货合同是赌场做法。先把油生产出来,然后再登录纽约商品交易所查现货价格以FOB报价方式卖掉是傻瓜才干的事,不过这就是世界上最大最重要的行业确定产品价格的方式。”
卡特尔(Cartel)的定义就是联合起来能够制定产品价格或至少影响价格制定,但欧佩克并非如此。尽管欧佩克被广泛认作一个Cartel,而且很多人想到它就上火,但如果有一项“世界上最没用的卡特尔的比赛,这顶桂冠非欧佩克莫属。相比之下,造船厂能给新船定价,力拓和淡水河谷能给铁矿石定价,这是何等幸运!我们不知道上世纪80年代中期发生了什么,是谁从欧佩克手里夺走了定价大权,但是多年来欧佩克在不断倡议石油主要进口国和出口国间的合作,理由是石油是不可再生资源,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是有的开采和/或石油的定价应该按某种正式或非正式的程序实施,以便让所有的市场参与者都满意。当前的定价体系确实是市场原教旨主义战胜“试图垄断的卡特尔”的胜利,但是它并没有考虑到我们前面讨论的现货((库存)价格和长期合同价格(价格应高于可变成本)之间的差别。 我们如今生活在海洋(而且是深水)和非常规石油时代。鉴于石油勘探到实际生产所需的长期的投资和努力,未来的石油价格应当至少考虑到石油生产商把石油从地下提炼出来的最小经济利益。那么签订长期供货合同(至少以年为单位,这里要记住液化天然气的供货合同都长达20/30年)是否是避免供应中断和避免价格大起大落的一条出路?
边际供给的价格理应反映可变成本,运输成本,和远期交货产生的不确定性的“风险费”,所以期货价格曲线(forward curve)是由一系列未来的边际成本价组成的(只是交货期不同而已)。曾有一位分析师告诉我们:如果到了某一交货期,当时的现货价格低于期货价格曲线上显示的价格,那很简单,那个价格不再是当时的边际成本价,即市场永远是对的。麻烦是我们前面已经看到,在“去库存化”的时候,价格可能会远低于可变成本。石油、造船或铁矿石的现货价格根本反映不了成本,而是反映了其它比如寒冬、战争或金融危机等其它东西。我们赞同Matthew Simmons的认为当前的定价机制就是赌场作风的观点,因为懂成本的人(生产者)要依赖那些不懂成本的人(交易所的操盘手们)来定价。谁会说石油公司、贸易商和终端用户参与定价是好事,而对冲基金和投资银行参与定价是坏事呢?问题在于游戏规则,而不在于玩家本身。由此看来,美国众议院委托贝克公共政策研究所调查每桶148美金的油价背后是真有依据还是纯粹投机的做法是何等伪善。当然这是投机驱动,因为石油定价机制本身就是如此!
从金融交易者或交易所的观点来看,这种机制很有效,因为交易量大、流动性高。但是我们现在应该知道了交易量和流动性并不等同于效率。很多流动性高的金融产品都成了害人的东西。真正的标准当前的石油市场在价格发现方面是否高效。在此,我们有理由相信它在这方面的表现差劲,因为石油价格如此之低,以至于长期投入不足的(1998-2004),最终导致了高油价。一些经济学家说这都是像Matthew Simmons这样的地质学家的责任,说他们把不懂石油的金融交易者人鼓动入市,最终导致石油价格的大升后又大跌。看似我们要再次步入一个投资不足的历史时期。
我们曾讨论过现货价格很大程度上决定投资(如果要选择权重的话,我们将选择90%,请参阅《航运精神搜索》 ,
回到我们现货价格和边际产品价格的差异问题上,《财经》网站报道普氏能源咨询负责人Francis Browne在中国推广铁矿石的新式定价机制是讲过下面的话(该机制要融入普氏钢铁指数):
中国人有个错觉。为什么要区别现货价格和长期供应合同价格?为什么我们不能用每天根据现货价格指数确定的价格来签订长期供货合同?
我们不能理解其中的逻辑。Browne先生现在会不会跑到一个船厂说要以4,000万美金的价格购买一条6,500TEU 的集装箱船呢?我们认为这是行不同的,因为现货价格(买卖双方的你情我愿决定)不同于边际产品价格(由生产者制定)。要保障产品的稳定供应关键就是要理解这种差别并订立正确的定价机制(考虑到生产者的利益,至少要计入可变成本)。奇怪的是必和必拓为什么那么急于废除基准价格体系,而用现货价格指数的定价体系取而代之。如果他们经历过现货价格长期低于边际成本的话(比如石油),他们肯定不会这么着急。但是出于供货安全和定价稳定考虑,淡水河谷和中国都想维持现在的定价体系。对于石油来说,地缘政治的作用很明显。地球上拥有最大战略石油储备(90天消费量)和最强大武装力量的国家可以把问题丢给自由市场。但对于那些新兴的进口大国,供货安全和定价稳定是具有吸引力的价值主张。他们可以通过与石油生产国的直接谈判确定固定价格作为当前定价体系的替代或补充。中国同委内瑞拉的交易和可能就是在这样的基础上达成的。我们没有主张石油定价应该像液化天然气那样,但是矿石的30%是以现货价格交易,70%是以所谓的基准价格交易。类似的系统会行得通。毕竟,石油价格太重要了,不能完全由金融市场决定。否则,其战略性何在?
总而言之:
a现货价格不同于边际产品价格。边际价格应当等同于生产商的可变成本,但现货价格不是。这是个理论观点;
b 当前和将来的现货价格由商品交易所制定,就像远期利率曲线一样。这样的体系是否有效?
c 如果现货价格一直低于边际成本,这将导致持久的投资不足(1998-2004的油气领域有此遭遇)。油价的大起大落说明当前的定价体系效率有问题;
d 即使我们的理论观点不充分(因为我们毕竟不是专业的经济学家),供货安全和定价稳定对于新兴的能源消费大国是具有吸引力的主张。可以通过固定价格、生产者和消费者之间的直接谈判来达成目标,而不通过现有的商品交易所;
e 我们主张的是一个混合定价体系(现货定价和成本定价相结合):交易所决定现货价格;直接谈判决定长期供货合同的固定价格。讽刺的是,矿石生产商却正在试图摆脱我们所主张的这种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