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员正在集中处理船上垃圾。 受访者供图

被扣押的“联合女神”号货轮。

一艘中国江苏货轮因船东公司债务问题在印度被扣押，至今已近两个月。2月13日，新京报记者与这艘被扣中国货轮船长取得联系，船长称，目前补给暂时解决，但因船只扣押时间过长，船员精神状况不容乐观。

中国驻印度加尔各答总领事馆向新京报记者表示，孟买高等法院因船东债务纠纷扣押了船只，根据国际惯例，船上必须保有最低配额人员，目前领事馆方正在积极协调解决方案。

船东欠油款“联合女神”号受牵连

据了解，被扣押的船只名为“联合女神”号，最高载重量为20479吨。“联合女神”号船长戴小松告诉记者，货轮于2016年7月从江苏省南通港口出发，途中经过多个国家，于2016年12月14日抵达印度霍尔迪亚港外锚地，12月28日卸完货后被当地扣押。

戴小松透露，早在12月19日，他就从船舶管理公司——南京远盛船务有限公司处获得了船只进港后可能被“错扣”的消息，但公司表示已聘请律师协调解决此事，只需要在12月28日前缴纳十几万美元的担保金，船只就可以正常离港。

不过，事情并非想象的简单。船只遭扣后，2017年1月18日，戴小松收到了港口发来的扣船通知，称船只被印度孟买高等法院扣押。戴小松告诉记者，据其所知“联合女神号”是因为船东——南京远浩船务公司的其他船只拖欠了国外油商的加油款，导致“联合女神号”受到牵连，而就在被扣押的2016年12月，船东公司宣布破产。

新京报记者随后致电南京远浩船务公司多位管理层人员，但电话均处于无人接听状态。一位该公司前员工向记者证实，南京远浩船务公司已于去年12月份宣布破产，这次船只扣押事件是因该公司债权方向印度当地法院申请扣押船只所致。

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联合女神”号货轮在印度被扣押，是因为船东公司出现欠款情况，其本身并非责任方，只是作为连带责任被波及。这种情况在国内很少出现，印度当地法院将船扣押，是依据印度当地法律。“这种情况在其他国家也有可能发生，只要债权方向当地法院提出扣押申请，且该国法律有适用这种情况的法规就有可能会扣船。”

船员可与外界联系但心理状态不佳

戴小松透露，船只在春节前补给过一次淡水和食品，大米还可支撑半个月，肉类和蔬菜已剩不多。“很多蔬菜保存时间不能太长，现在船上就剩下土豆一类的蔬菜。”船只进港时，船上有3000美元现金，但目前剩下600多美元。此外，由于港口已不接收垃圾，船上垃圾堆积较多，船上环境堪忧。

戴小松说，目前他们船员的劳务派遣公司——南京远腾船务有限公司正在安排印度当地代理公司给船只进行物资补给，另外，中国驻当地领事馆也已介入。根据中国驻加尔各答总领事馆声明显示，副总领事蔡志烽等3人前往港口看望了船上的23名船员。

除了补给之外，戴小松担心的还是船员的心理问题。他表示，部分船员的消极情绪已比较严重。而且因为伙食质量下降，船员大多精神焦虑，身体状况普遍不好，他本人前几天也因连续高烧，不得不叫医生上船来医治。“目前只有寄希望于各方努力，让船员看到希望。”

■ 对话

船长：担心船员情绪不能自控

新京报：你们在当地如何过年的？

戴小松：当时船上有3000美元，过年前联系代理和供应商购买了一些食物和水准备过年。春节期间听说公司春节后要赎船，之后就近报废，让投资人利益和船员利益得到保证。当时大家看到了希望。

新京报：大家平常能上岸活动吗？

戴小松：只能在附近，最多在当地的商场买点东西，买多了还会被当地的人敲诈，平常的生活物资都由当地的印度供应商购进。

新京报：目前船上的食物储备怎么样？

戴小松：一个星期前船员派遣公司邮件联系我，说是确保我们基本生活，我现在正在统计相关物资。目前生活正常，大米还有半个月的量，蔬菜不多，肉类主要是鸡肉为主。

新京报：现在船上卫生状况如何？

戴小松：卫生状况不太好，卸货后就在港内没有处理，但是港口拒绝接收变质的垃圾，要求收集在密闭空间里，有些生蛆了，他们不愿意接收。卸货后有些货物的残余物，加之港口本身是煤炭的运输港，到处是煤灰，整个卫生情况很差。

新京报：事发已经近两个月了，大家身体情况如何？

戴小松：现在船员身体情况不太好，大家在船上时间太长了，都一年多了。按国际规定，船员在海上不能超过1年。我现在一直坚持着，我要对23名船员负责。最近，我连续发烧了好几天，要求就医。从那时开始，公司安排了保护代理，安排了一个医生就诊，几个船员也检查一下，没有大问题。

新京报：船员的精神状态怎么样？

戴小松：现在大家非常消极。作为船长，出于安全考虑最好先让船员回家，因为在这里看不到回家日期，加上工资拖欠问题，很多船员家庭出现问题。一些船员现在不太服从我的安排，我怕到时候控制不了局面。

新京报：什么叫控制不了局面？

戴小松：平常港口会让我们配合一些工作，比如其他船只要停靠，会让船员帮忙结缆绳，现在船员都已经不帮忙了，情绪不太稳定，与港口的关系陷入僵局。我最担心的是船员情绪不能自控，会自我伤害或伤害他人。一旦船员出问题，对于个人和家庭伤害是致命的。

■ 追问

船只被扣为何船员无法离开？

中国驻印度加尔各答总领事馆领事陈安凯告诉新京报记者，孟买高等法院只是因船东方债务纠纷扣押了船只，并未扣押船员，但根据国际惯例，船上必须保有最低配额人员，这是当地港口不准船员离开的根本原因。目前，他们正在积极监督协调各方保证船员的基本生活。陈安凯表示，解决这一问题的根本方法是船东方出一个解决方案，然后另派船员前来轮换船上人员。

戴小松介绍，“联合女神号”归属于国外一家船务公司，由船东方南京远浩船务有限公司支付租金使用，船舶登记国为圣文森特和格林纳丁斯（东加勒比海岛国）。根据登记国发放的证书，船上保有的最低配额人员必须为17人才符合开航与安全要求。戴小松解释，目前船员还是有人身自由，办理登陆证后可以登岸到附近购买日用品，但是不能离船而去。一旦船只无人后，就会成为移动漂浮物，在安全、管理上都存在隐患，所以目前最迫切的是公司派其他船员前来轮换，待问题解决后再将船开走或做其他处理。

被困船员如何才能尽快回家？

“联合女神号”船员派遣公司南京远腾船务有限公司一位韩姓经理告诉记者，解决这一问题目前有两套方案：一是由船东公司拿出资金首先将“联合女神号”解扣，并且支付港口停泊费用，船员派遣公司垫付部分船员工资，随后卖船。韩经理透露，“联合女神号”仅船只尚价值170万美元左右，卖船的费用足够解决当前问题。不过这一解决方案需要得到船东方的同意，目前他们已将此方案通知船东方远浩船务有限公司，答复最后期限为2月15日。

但如果这一方案行不通，他们只能走国际航运法规途径。韩经理介绍，他们将通过《海事劳工公约》规定的对海员的强制保险，由保险公司接手“联合女神号”。不过，这一方案需要的时间比较长，因为保险公司还需要进行调查取证等一系列程序，大约需要半月至一月时间。